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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篇小说盲年(二)
 虽然京氓的斑斑劣迹酒多有所闻,但酒是个厚道的人,况且京氓算得上是酒认识的第一个网友,而且,伯爵网也是多亏了京氓的推荐酒才获悉的。这伯爵网的情內容,多少填补了酒失婚后的‮理生‬之缺。所以,酒对京氓一直心存感激,总想找个机会报答他的推荐之恩。其实,京氓除了视财如命,小气抠门外,还算是一个大好人。网上的美眉们有什么想不开的,只要不是涉及京氓物质利益的,总能在他那里找到最好的精神慰藉。在这个物质‮滥泛‬,精神空虚的社会,这种朋友可真是买少见少。当然,对于朋友,酒是优点缺点全盘接受。酒认为,只接受他人优点,而拒绝缺点的人,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朋友。至于京氓的抠门,酒其实一点也不计较。在酒的朋友观里,朋友之间,不是他为你牺牲多一点,就是你为他牺牲多一点,做朋友就是为了互相牺牲,或者说能互相牺牲的,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朋友。

 当然,酒之所以抠气,主要是因为囊中‮涩羞‬,偏又摊上京氓南下的事情。可谓屋漏兼逢连夜雨。所以,酒获悉京氓决定南下,独生了一会儿闷气后,咬咬牙,便叫来一班牌友,甩出这个月的生活费,昏天黑地地就赌了起来。真是越穷越见鬼,四圈牌下来,酒居然破纪录地盲了四圈,而且局局当炮手,结果,招待费没赚回来,反倒把生活费也输个光。酒输得两眼通红,赌大起,为翻本,便死拉着牌友们再来四圈。可牌友们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赌,只认钱不认人,见酒再也拿不出赌本,脸色一寒,马上收拾行当,扔下一句真金白银,赊借没门,便作鸟兽散。酒气得两手发抖,晦气无处发怈,便又将京氓的祖宗十八代分别问候了n遍。最后,酒悲壮地对着空气吼了一句:去你京氓的!老子天塌下来当被盖。然后四脚一伸,便蒙头大睡。

 不过,酒趴在上,睡是睡了,可眼睛睡了,心眼却没睡。他思前想后,越来越觉得京氓此次南下,绝非一时心血来,里面肯定大有文章。想着想着,酒突然灵光一现,思路豁然开朗了。于是忍不住便嘎嘎鬼笑了起来:京氓呀京氓,我还以为你这小氓转了,舍得花大笔钱飞过来看望我来,却原来项庄舞剑,意在沛公。好你个臭氓,拿我作幌子,却志在碧莲。酒也不是省油的灯,一想到这层,便有了主意。

 这碧莲是龙汇出了名的淑女加修女。平曰名字在聊天室里总是从早挂到黑,却半天也不见浮出一句话来。整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言不苟笑笑不齿的大家闺秀,和整一个诚心向佛信奉上帝的虔诚修女。曰子一久,一直不声不响的碧莲在龙汇便有了个响当当的美称——睡莲。当然,酒知道,其实这些都是表像。在聊天室里厮混,有个妙处,就是网友间如果有什么私话、麻话要,尽管潜到水底,大诉衷肠,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,又做了些什么。所以,在聊天室里有些人水面上是个道貌岸然的卫道士,水底下没准就是条男盗女娼,鸣狗盗的大恶。当然,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,无的鸡蛋也会孵出小,何况这张千疮百孔的网?开始时,酒见碧莲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,就觉得奇怪,这人怎么名字一天到晚挂在这里,却一天到晚连庇也不放一个?在网上有哪个聊客上聊天室不是为了享受网聊的乐趣,而仅仅是为了做一件摆设或者一幅壁画?莫非这睡莲真的是一个不食网间烟火的芙蓉仙子?后来,酒实在耐不住对这件事的好奇,便下载了一个黑客软件,对碧莲进行贴身跟踪。一追踪下来,却吓了一大跳,大呼走眼了。原来,这朵睡莲水面上风平静,睡态恹恹,水底下却是个五颜六,招虾惹蟹的海底乐园。

 酒是个赶热闹的人。这个乐园不知犹自可,一旦发现了,自然要巴巴地赶去湊个分子。可刚开始时,这朵高傲的睡莲却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孔,一如她在聊天室里的公众形象。酒一天到晚用耳语打话过去搭讪,碧莲却硬是一天到晚对此不瞅不睬,仿佛酒根本不存在,又仿佛她自己根本不存在。酒用黑客软件在旁边瞧着,明明这碧莲在底下与七八条大汉打得火热,却就是把自己视如透明!于是,心有不甘的酒每每气得瞪眼睛吹胡子,恨不得当场就把电脑砸碎,将这个小娇拽出来,当众揭穿她虚伪的画皮。当然,酒并没有这样做,他可不傻,他知道女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。所以,后来酒改变策略,挖空心思专门为碧莲写了一些酸气冲天的酸诗醋文,并且在社区里接连发表,这才终于把碧莲打动,打进了她那个水底乐园。

 混了,酒才知道,他们原来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。既然是老乡,关系自然就近了一层。后来就发展到互通电话。当然,网友混得再,但在生活中毕竟还是三不识七的陌生人,谁也不了解谁。所以,为慎重起见,大家都没有将自己的真姓实名和单位住址等重要资料和盘托出。当然,双方好像有种默契,都没有主动向对方打听或透各自的实情。其实这也是网上友的一个游戏规则。第一次通电时,酒就觉得碧莲的声音好熟悉,好像自己的一位什么人,却又想不出究竟是谁。碧莲也说酒的声音好亲切,好像她以前的一位谁,却也想不起到底是什么人。这时,双方在电话里便异口同声地大声说道:“说不定我们还是人呢!”说完,大家都哈哈大笑了起来。当然,他们都清楚对方只是开玩笑而已。酒知道,他的人不是忙于生计就是忙于赌博,总之尽是忙于挣钱,哪有闲心余暇去泡网。朋友当中,只有酒不知发了什么神经,对泡网如痴如醉。当初为了泡网,老婆离他而去;老爹为他联系了一个好单位,他却嫌工作没有现单位清闲不方便泡网而放弃了。气得老爹逢人就骂儿子是个没出息的孬种,网络都把他的心肝脾肺、魂魄气都一网打尽了。的确,在现实中,网络几乎夺去了酒的一切,而带给他的只是一个永远也填不満的钱窟窿。但酒认为,人一世木一秋,都只不过是这个世界的过客而已。所以,快意人生才是真,快乐大于一切。既然网络能带给他无穷无尽的乐趣,那么,其它的牺牲都是微不足道,不足一提的。

 后来,网聊通话多了,他们便都有了见面的望。可是鬼使神差,每次约见前,不是天公不作美,暴雨骤至,电闪雷鸣,难以成行;就是他们突发急病,高烧不起,或者腹泻不止,不能动身;要不就是家有急事,无法拨冗;有次酒甚至已经打的到了约会地点,脚还未落地,却接到单位急电,通知他立刻到岗加班。加班对他单位来说还是十年一遇的稀罕事,酒知道事急,不敢造次,只好无奈一笑,悻悻然拉上车门,挥手叫司机调转车头,赶单位去了。路上,酒用‮机手‬向已经到约的碧莲百般解释,千般道歉,万般许诺,这才保住了海底乐园的席位。就这样,他们在网上相识了近一年,约见了也不下十次,说来没人相信,他们居然还是缘悭一会,素未谋面。在最近一次约见又因故取消后,酒便在电话里老老实实地对碧莲说:“我向尊敬的英特王(网)发誓,以后我再也不敢约见你了。既然我们没有见面的缘分,那么,还是让我们各保平安吧。你看,我们每次说要见面,不是你腹泻经痛,就是我高烧低热,总之都没有好下场,都是见面惹的祸。”这番话惹得碧莲在电话那边捧腹大笑,憋了好一会,才上气不接下气地娇嗔道:“你…这…个…瘟…神…去你的!”  M.esU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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