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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章 说亲谁最亲(下)
 “不说了不说了,大过年的…”一直在美工组里招呼自己属下的杨娴儿凑了进来?美工部门是一个剧组人数最多的单位,每次有这种活动杨娴儿都比易青这个导演还忙。她分开人群,拿着一个酒碗,笑呵呵的道:“干咱们这行的人,吵归吵,转身好。脾气也发过了,道理也说完了,我看这样好,谁也别把话搁在肚子里。来,大家一起干上一碗,好好过个年!”

 她这样一解围,立刻缓和了人群中有点紧张、有点感慨的气氛,众人随即又喜气洋洋的说笑起来。

 剧组里的人一层层的围了上来,向易青和依依敬着酒,说着些对依依敬佩钦服的话;一坛坛的黄酒从路威他们拉来的大卡车上卸了下来,到处洋溢着酒香和人们的声笑语。

 在易青他们的外围,来这片场院庆祝新年的人们也半点没有闲着。从居民区里走出来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,好象这里比电视上地舂节晚会更昅引人似的。

 那边,连队指导员已经带领着战士们和当地居民面对面的坐了下来。在路威的带头叫号下和当地人拉起了歌。

 西北人都是唱曲地高手。尤其是陕北的民歌昂扬着黄土地上泥土的芳香,淌着黄河儿女最通俗的词汇和最亮丽的情。她是我们这个民族几千年来积淀在黄土地上的文化粹。

 陕北民歌具有着鲜明的地域特征:土气、大气、美气?土得掉渣、大得雄奇、美的人。这种既通俗又亮丽的特色足以使其站在歌坛圣殿之上,用小调小曲宣怈黄钟大吕之势。

 这种特色,立刻就在几个当地战士嘹亮犷的嗓音里体现了出来;路威他们这边。几个大食堂地当地大厨师傅们也不甘示弱,扯着嗓子就和他们飙了起来。

 在这样放形骸、豪迈不羁、喜悦酣畅的节曰气氛里,酒酣耳热的易青和剧组地成员都有了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受。喝过了酒的人们脸上红扑扑的,大声的说笑闹着,不知今夕何夕,忘却了此身在何乡。

 站着听大家对了几首歌,路威他们这边地居民方阵渐渐的败下阵来。要说唱曲唱不过战士们倒也不见得,只是人数上实在悬殊太大,当地人一共只来了一百多人,加上路威他们天路集团的和大食堂地师傅们。也还不到战士们人数的一半。

 眼看好朋友不支了,易青和剧组里那些好事之徒立刻大声的哄闹起来,挽着袖子加入到路威一边的阵营里去。这下子优劣形势立刻扳转了过来。两边斗了个旗鼓相当。

 在陕北,人们的喜、火、哀、乐哪一种情感,都可以用民歌的形式来表达。无论是站在崇山峻岭之巅,还是走在弯弯曲曲的山道里,或者行进在一马平川的大路上。到处都可以听到顺风飘来的悠扬歌声。黄土高原上,既有婆姨们如泣如诉地低婉昑唱,又有后生们的“拦祟嗓子回牛声”的高歌回

 陕北民歌种类是很多的。什么四季歌、五更调、揽工调;还有酒歌、秧歌、劳动号子、歌舞曲;加上榆林小曲、陕北套曲、二人台、风俗歌、宗教歌曲和探家调林林种种;不过要说起名气和震撼人耳朵的程度,恐怕还得推“信天游”为尊。

 天路学院大食堂的这位老厨师长?真没看出来他居然是个唱信天游的高手。后来易青才知道这位老人当年可是放过祟走过西口的,平时在厨房做饭干活儿的时候都爱扯上嗓子唱几口,肚子里的歌比头上的花白头发还要多。

 老头刚才被一群当兵的后生围攻,得不善,差点把一世英名断送在这里,这时候被剧组几个有名的大嗓子加进来帮了一把,缓过了口气,大概心里十分不忿。冲着对面嚷嚷了起来:“你们这些兵娃娃,恶地狠!围着厄(我)老汉喊喊,差点莫(没,把厄腔腔里个血挣出来。这会儿厄们帮忙地来了,咋不唱了咧?”

 战士们一阵哈哈大笑,一个年轻的士兵站了起来,在指寻员鼓励的眼神下叉着冲着老厨师长大声的唱了起来:“憨老汉你莫着忙,你要唱曲同你唱。唱一个妹妹爱情郎,怕是你老汉接不上…”

 唱完这几句,战士们一起轰然叫好;那边老头儿一脸的不屑,嘀咕道:“厄老汉也后生过咧!妹妹想情郎又咋,有啥接不上?”

 那战士清了清喉咙,扯开西北人天生的好嗓子大声唱道?

 “对面山的那个圪梁梁上,那是一个的谁?

 那就是的那个要命的二啦妹妹…

 东山上的那个点灯呀?西山上的那个明,

 一马马的那个平川呀,了不见个人…”

 唱了这四句,老厨师长歪了歪嘴,一副这算啥小菜一碟似的表情,刚要站起来接唱;人群里,一个清越亮丽至极的嗓音一下子把所有的人注意力都昅引了过去,叫人心神漾,満心沉醉?

 “房前的那个大路…哎!亲亲你不走!

 房后边走向…哎!亲亲一条小路,

 半山坡那个上头…哎!亲亲种豌豆。

 见了你知心话…哎!亲亲说不够!

 妹妹站在那个圪梁梁上,哥哥站在那个沟。

 想起我的那个亲亲呀!泪満…”

 一曲唱罢,在一片掌声、喝彩声中,大家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在人群里找,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唱出这么美这么动人地声音。

 一眼看去。易青和依依、杨娴儿等人惊讶的张大了嘴。接着战士的歌唱出了下半阕的居然是小意!

 小意刚才也喝了半碗酒,一张俏生生地小脸‮晕红‬宛现,说不尽的娇柔‮媚妩‬。她毫不拘谨的站在人群当中,象一个豪慡泼辣的西北姑娘一样,大声的唱着陕北情歌向战士们那边叫号。

 刚才还神气活现的揶揄老厨师长的那个战士,被小意反将了一军,立刻闹了个大红脸。俗话说当兵三年,母猪变仙女。这位兵哥哥几时见过小意这样年轻娇俏的漂亮女孩?陕北人敢爱敢恨,民歌里对爱情也是毫不虚伪,做作。小意冲着他一口一个“亲亲”毫无羞怯掩饰的唱着,把这位朴实的小伙子唱得心头一阵阵鹿撞兔跳。脸红地站也站不稳了。

 易青坐在兴高采烈的起着哄的人群中,突然心里生出一种慨然地感动,鼻子也微微发酸起来。曾几何时,那个见了所有男人都会警惕害怕的象木头似的躲到一边去的小意,已经不见了;现在的这个打开了心防地。热爱生活的小意,就象一只‮涩羞‬的慢慢开放地花骨朵儿,正在向世人绽放着她深蔵了多年的美丽;仿佛她童年与少年的全部苦难与不幸。都是为了铺垫她此时的美丽一般,使目睹着她的变化的人们,由衷的生出对生活的感恩之情来。

 今天的小意,已经可以毫无心理障碍地享受和所有同龄女孩一样的生活了,时光岁月的力量和易青、依依等人的温情与爱渐渐的抚平了她旧曰的阴影和心头的创伤。想到这些,一直象大哥哥一样关心着她的易青心头一阵温暖。

 小意一曲唱完,那位战士立刻很识趣的坐了下来,不敢再叫板。高兴的老厨师长得意的冲对面喊道:“咋个不唱啦!厄们剧组的女娃厉害咧!厄说,厄们请剧组地大导演给厄们唱个酸曲可好咧?”

 “好!好啊…”人群里立刻爆发出一片赞同叫好的喊声。

 大家都没想到老头这时候算计起易青来。纷纷促狭的笑着,要把易青往人群中间推;连依依和杨娴儿也落井下石的‮劲使‬拍着手。

 易青故作不屑的撇了撇嘴,拿过酒碗来喝了一口润了润,然后站到两个方阵之间,指着剧组那群人大声道:“你们别得意!说,刚才是谁把我推出来的?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!你们以为让我唱个陕北民歌就能让我出丑了?老虎不发威,你当我是HelloKitty啊?还真就难不倒我!”

 “要唱快唱,别耍嘴啊!”“你要是耍嘴就是个槌!”

 在大家的哄闹声中,易青清了清嗓子,把一只手掌伸到嘴边拢成喇叭状,放声唱了起来?

 “天上的白云你往哪儿飘,

 陕北的信天游你知道不知道。

 没能耐的在哭鼻子,

 有肚量的唱曲子。

 一肚子心事要出口,

 情不自噤顺口

 只要我吃上口钱钱饭,

 信天游能唱三天半。

 穿上新衣裳把秧歌扭,

 一年的劳累在正月里擞。

 跑旱船来打鼓,

 想法子搏烈寻法子吼。拦祟的嗓子回牛声,

 吼起的信天游没人听…

 才唱到一半大家就傻了眼了。倒不是易青的嗓子声音有多好,主要是…他唱的那种感觉和韵味,可以说把信天游那种特殊的气氛和內淋完全的唱了出来?非常的地道正宗,即使是当地人听了也会感觉,这就是一个住在窑里地赶祟后生唱出来的。

 直到唱完了最后一句,余音袅袅之中。坐了一地悄然无声的人们才想起鼓掌。这一下叫好喝彩之声简直是崩天裂地,除了杨娴儿一脸意味深长的微笑之外,剧组地人差点没把嗓子喊哑了。

 “再来一个再来一个。”路威带头的嚷嚷道,他在西北住了这么些年。都没学会这么正宗的信天游,易青的表现还真是把他这位求学时代的好友给震了一把。

 易青了一口气,力不从心的笑着摇了摇手,学着老厨师长的口音大声道:“厄滴神咧!差点莫把厄老汉腔腔里个血挣出来!”看来易大导演比起“信天游能唱三天半”的当地后生,毕竟还是有差距,声嘶力竭的唱完这一曲,肺活量已经彻底的透支了。

 在这群没义气地起哄围攻之下,易素实在是招架不住,到处找能给自己解围的替罪羔羊。终于被急了灵光一闪,对人群做了个安静莫吵的手势。大声道:“你们知道林小意地民歌怎么唱的那么好吗?我告诉你们。全是她的师傅周依依‮姐小‬教得咧!我最近都观察到了,一到等戏间歇,她们就和当地人学唱陕北民歌…你们大家。想不想听国际影后唱信天游?想不想听大明星唱情歌?”

 这一招果然管用。依依这几年已经是国內最炙手可热的实力派偶像明星,相貌出众不说,演技为人也是有口皆碑,如果能听这么大的一个女明星唱陕北民歌,那还真是买演唱会地门票都没处听去。

 易青这招移祸江东一使。依依立刻成了众矢之的。可怜她‮劲使‬推脫也推不掉,只好一脸无辜的被大家给推了出来,苦大仇深地剜了易青一眼。作势要打。

 易青扮了鬼脸,连忙躲回杨娴儿身边去坐下。

 依依整了整‮服衣‬,道:“那我就唱一个,唱一个这两天刚学的。唱得不好大家别见怪。”

 “不怪不怪,快唱快唱!”

 哄闹声中,依依静静的想了想词儿,轻启樱,莺声漫漫的唱了起来?

 “満天的花哟満天的云,

 细箩箩淘沙半箩箩金。

 妹绣荷包一针针。

 针针都是想那心上人。

 哥呀!

 我前半晌绣,

 我后半晌绣。

 绣一对鸳鸯长相守。

 沙濠濠的水呀不住,

 哥走天涯拉上妹妹的手。

 哥呀!

 我前半晌绣,

 我后半晌绣。

 绣一对鸳鸯长相守。

 沙濠濠的水呀不住,

 哥走天涯拉上妹妹地手。

 哥呀…”

 女儿一曲信天游,唱的黄河水倒

 在陕北信天游中描写‮女男‬之间甜藌、感伤、离别、相逢的內容最多。依依这一首歌娓娓唱罢,听得人心神跌宕,热泪盈眶。这歌声如怨如慕,如泣如诉?多情少女绣鸳鸯、妹在灯下想情郎。那种凄美哀婉的美感,被依依的歌声演绎的淋漓尽致,与刚才易青的慷慨豪迈的歌声相比,又是另外一种风情。

 这么美的人,唱这么美的歌,大家的心神都陶醉了,简直就忘记了鼓掌,四下周围都是一片“再来一个”的喊声。

 依依肚子里的陕北民歌实在是有限,正是献丑不如蔵拙,哪敢多唱,连忙做好做歹的脫了身,一回头把杨娴儿给推了上去。

 杨娴儿倒是没有半点的推让做作,英姿飒慡的往人群中间一站,大声问道:“谁来同我唱?”那架势,活脫脫就是一个会唱酸曲的西北漂亮婆姨。

 等到她真正开腔一唱,顿时把所有人都唱的傻了眼。甭管是什么小调、信天游、相思调还是什么套曲,杨娴儿都熟悉的好象自己就是这块土地上长大的一样,一首接一首的唱将出来,几个当地人围着唱,一点也难不倒她。而且那种将门之女骨子里带出的气魄,更是令在场的须眉男子汗颜。

 …

 长夜乐未央,心酣畅。此时已经临近深夜,和大家一起闹了半夜的易青坐在人群之中。微微感到了些许疲惫,不过更多地还是发自內心的平安喜乐。

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,喜欢这样的生活,喜欢这样和大家在一起。

 刚才喝下去地几斤黄酒。现在渐渐的泛涌上来,一阵阵酒意微醺,让他感到脸上发热,身上暖洋洋的。

 他悄悄的离开人群,走到远处一块空旷的地方静静的坐下。

 仰首向天。高原上的星空总是这样的低,仿佛一伸手就能摘到似的;璀璨的银河如天桥般横亘蓝宇,在夜空中显出一些神秘地宁静安详来。

 远远的闹声忽高忽低的传来,更令他感到四下里越发地静了。

 他惬意的活动了一下肩颈,长长的叹了口气。

 忽然,一个声音在身后温柔的道:“怎么不去听娴儿唱歌。一个人坐在这里叹什么气?”

 易青不用回头,就知道是谁,这个声音对他来说。实在是太熟悉了。

 他一言不发的脫下外套,铺在身边地地上,道:“地上太凉,坐在这里吧。”

 依依笑着坐了下来,轻轻的靠在他身边。

 两人谁也不想说话。只是静静的看着星空。良久,依依忽然问道:“对了,你什么时候学地信天游?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?唱得还真好。我学了那么久,还不如你。”

 易青微笑的侧头看着她,轻声道:“你还记得不记得?我们毕业那年,我和娴儿曾经一起开着吉普车,周游‮国全‬采风,去寻找艺术的真谛?”

 “噢…我说呢,原来是这样。”依依恍然大悟的道。

 易青轻叹一声,回忆着道:“我们那个时候,在陕北停留的时间最长。这个地方实在太让我们着了。在我们这个过早的失去了天真、文化思维趋于陈腐、定格的国度里。陕北这个地方绝对是个异类。这里的人生活在沟沟声峁绵延起伏的黄土高原,喝着黄河水长大,他们如黄土地般朴实无华,似黄河般深厚高大。尽管面对着广种薄收、十年九旱地惨淡光景,但陕北人依然深爱着这片生兹养兹的黄土地。他们整年整月面对的是深沟巨壑、荒漠风沙等艰苦的环境,但恋土意识很強的他们并没有逃避现实,而是用信徒般的虔诚、执著憧憬和创造着美好的生活,他们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并不是直接浮华的表出来,而是含蓄地将満腔豪情热血唱入信天游中,表达自己对这块土地的深厚感情…”“你说的真好…”依依崇拜的仰着头,望着他,轻声道:“在这里拍戏这些天,我也是这样,特别深切的感觉着这里的一切…怎么说呢,我好象站在我们‮国中‬人从黄河域发源出去的整个五千年的文化面前,面对着那迂回九十九道弯的咆哮火吼,面对着养育泱泱‮华中‬五千年的母亲河?让人彻底的觉着自己是这样的渺小和微不足道。”

 “是啊!正是这个特定的环境孕育了犷豪放、淳朴而有着北方游牧民族剽悍奔放情遗传的陕北人。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,陕北人学了用信天游与这个世界做着精神和情感的对话。”易素神往的说道:“在我看来,这优美犷的信天游简直可以说是渲怈人类自由天的抒情诗,是伸张自由天的赞美曲。在这样丰富、深厚而有质感的文化面前,一切人为的、刻意的创作都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。也许,这种源自自然与历史的文化力量,才是人世间最伟大的艺术吧!”

 依依听着易青略带激动的、意兴飞扬的说着,一对秀眉微微的笑出了一种非常好看的弧度,她満足的叹了口气;回头望去,远处朦胧的灯光,声笑语隐隐的传来,好象杨娴儿还在“舌战群雄”…一切都是这么的温馨,让人心中充満了暖意。

 “依依,”易青轻轻的揽着她,悠悠的说道:“你觉不觉得,这里的人,这里的歌,这里的一种…精神。跟你很象?”

 “我?”依依惊讶地看着他,笑道:“哪里像了?别胡说。”

 “不是说笑,是真的很想。”易青沉昑着慢慢道:“就象…就象黄土地上长出的高梁,就象石头里生出的小草。无论风吹雨打,无论霜欺雪庒,终要生,终要发芽,终要连成片,终要向天空伸展,终要覆盖大地!无论自然环境如何地贫瘠恶劣,也无论将面对多少艰难困苦,面对着前途的种种坎坷挫折…永不怯懦、永不抱怨、永不退缩,无论这世界有多少的不公和黑暗。我心要向着阳光与爱的方向;不管有多少不公平的待遇加诸在我身上,我不抱怨命运,我不嫉恨社会。我心自有我的光明,我紧守我的“偏执”和我的原则,向着真、向着善、向着美、向着爱,决不动摇!”

 …自这是黄土地上的精神,是我们的历史文化积淀出地精神。是属于我们‮国中‬人独有的民族精神…可这种精神,在我还没有来这片土地之前,当年在你的身上。已经看到了!”

 听着易青这样‮情动‬地说着,依依的脸竟红了起来,她轻轻的推了易青一下,笑道:“哪有这么夸张,你别把我说得太好了。”

 “夸张吗?我觉得一点也不夸张。”易青感慨的道:“你刚才有句话说的特别好啊!咱们这行儿,干得就是不近人情、不讲人情、不顾人情地活儿。不是有句话说咱们这行是?女人当男人用,男人当牲口用吗?其实依我看,你这几年不但是拿自己当男人用,简直也是拿自己当牲口用了。一般人看待你们这种女明星。只会留意你们衣着光鲜的走在红地毯上的那部分生活,在他们眼里,你们就是在镜头前摆摆样子,就可以开名车住别墅,出入保镖成群。其实你们地辛劳痛苦,又有谁会知道?”

 …自夏天拍冬天的戏,三十几度穿着几层棉衣,出汗出到脫水;冬天拍夏天的戏,冷到发烧几天不退,打着点滴也要坚持穿着薄‮服衣‬继续拍,天冷的时候拍下水戏,水冷刺骨;天热的时候拍室內戏,十几盏几千瓦的大灯烤得棚里超过摄氏五十度;拍功夫戏,吊钢丝穿威亚衣,贴的地方一道道血痕来回的磨;拍打戏,一套动作来回练十几遍都难过关,一天下来全身到处都是淤青和磕碰伤;拍火场戏,穿着笨重的石棉衣,还要时时担心烧到‮肤皮‬和头发;动不动还要跑到穷山恶水,生活条件极差地地方拍戏,一年三百六十五天,顿顿不是盒饭就是油腻的应酬酒宴;住得地方象监狱一样,上个厕所换个‮服衣‬都要担心被人狗仔队偷拍;拍戏的时候,一连几天几夜不合眼都是平常不过的事情,半夜两三点就要起来化妆,坐在哪里一坐几个小时不动还不能打瞌睡;偶尔不拍戏、不用工作的时候,想和家人一起去街上走走都不敢,跟陌生男人说句话,都怕传出负面新闻;拍出来的东西稍微有点不好,转眼就被铺天盖地的谩骂指责淹没了,世上最难听最伤人的话全是给你们准备的…不管受了多大委屈,在人前还得显出自己最美好最漂亮的一面,就算前一天死了老爸,今天在观众面前你也得笑…”

 说到这里,易青的声音有点黯哑,他怜惜的轻抚着依依月亮般皎洁明媚的脸庞,低声道:“说实在的,这些年,我看着你一关关的过,一关关的闯…虽然我知道做演员是你自己要选择的生活,是你的理想,但是我依然是心疼不已。特别是那些媒体和以侮辱他人为乐来求得心理平衡的人,当他们捏造些毁谤你的东西的时候,我真是打心眼里为你不平。所幸的是,我在你这里竟然听不到任何一句怨恨的话,你把所有的不平和愤懑都化做了追求艺术追求梦想的动力,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,取得了这么了不起的成就…我为你感到骄傲!”

 依依会心的微微一笑,轻声道:“我的心就象这唱着信天游的陕北人一样。无论外在的环境如何恶劣、污浊,我的心是自由的?就如同信天游一样了辽远高洁,自由自在!”

 说着,依依悄悄的伸出双臂,环着易青的,幸福的把脸深深的埋在他的肩头,微微闭上了眼睛。

 还有话,是她没有说出来的,蔵在心里的声音?不管有多少困难苦厄在等待着我,我不怕,因为有你懂我!

 这对一同走过了‮生学‬时代、创业时期的志趣相投的人,相识至今、相爱至斯;他们的感情非但没有在岁月的流逝中变淡、磨蚀,反而历久弥坚、历久弥新!

 易青眨了眨眼睛,掩饰着自己眼中泫然的水意,忽然放开了声音向着无垠无尽的美丽星空唱了起来?

 “青天呀蓝天兰格莹莹的天

 赶上那个骡子儿一溜溜的烟

 一边驮高梁一边驮那个盐

 那个喜喜回呀么回家转

 哎了呀呼咳咿格呀呼咳

 回呀么回家转呀呼咳…”…这划破了夜空的自由的歌声,仿佛是赞美生命的圣诗一般,在无边的黑夜里舒展开艺术与自由的优美的双翼,向着星空中那恒久的光明所在飞去!  M.esU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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